一夜无话。
清晨四五点就被闹钟吵醒，我不爽到了极点，可是，谁让是陪妈妈看日出呢？壁立千仞，无欲则刚，谁让我对妈妈的欲望那么大呢，不能跟妈妈硬刚，只能老实起床洗漱。
作为一个懒觉睡习惯的人，还从没到山上看过日出，一旦成功离开床，反而比妈妈还兴奋。反倒是提出想看日出的妈妈，神色平平，笑着对我说道：「别抱太大的期望，希望越大，失望也就越大，不过是些城市少见的风景罢了。」
看来一夜过去，妈妈已经将心事放下，我更开心了，妈妈笑笑，也就由我去了。
只是看了日出之后，我果然失望很大，只能用四个字形容：平平无奇。
整个天色已经透亮，太阳依然没有出现，然后，一轮红日远远的从山的那边升起，完了。甚至不如昨晚的夕阳，至少那被染透的云霞还是很美的。
妈妈笑道：「本来就是顺道看看，你又何必太在意。」
我翻个白眼：「您倒是颇有些道家风范，顺其自然，随遇而安。」
妈妈饶有兴致，山间的晨风吹起她鬓角缠绕的青丝，歪头问我：「那你呢？」
「我？我相信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。」
「贴近儒家，积极入世。」妈妈点评。
「也不算儒家吧，我只是觉得有想要的一定要努力争取，朝着目标不断自强，无论想要的是什么，终究有机会的。」我解释道。
「可是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，像你曾经说的，最是人间留不住，朱颜辞镜花辞树。人力常有穷尽时。」妈妈像是在课堂上一样，在和她的学生辩论。
「可是努力终究能更加靠近目标啊，就像您一样，不也经常运动保养，所以才显得这么年轻吗？所以呢，只要我想，勉强不来的事，我也偏要勉强。」我目光灼灼的盯着妈妈，意有所指。
妈妈脸色一红，我觉得比刚刚的日出美一百倍，她对我夹带私货很是不满，白了我一眼，才继续道：「我不是说不要努力，我是说不要强求结果，就像我，即使再如何运动保养，也无法改变终将老去的事实。」顿了一顿，她也开始夹带私货：「也无法改变我大你二十岁的事实。」
「尽人事，听天命嘛，我懂。」我顿一顿继续说道：「但是我觉得，如果对目标怀有的期待更大一些，那我也会更有动力一些，即使最后迎接我的是更大的失望甚至绝望，我依然希望能以决绝的姿态走下去。」
「年轻真好。」妈妈的美眸溢出一丝光彩，迎着清晨的阳光，绚丽夺目。
看过日出，母子两人开始在山上浪游，行过几座山峰，走过几处道观，妈妈随口阐述着其中的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，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游。
下午的时候回酒店休息一阵，打算等晚上再出门逛逛，没想到一觉醒来，山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。
我们只能坐在酒店的庭院里喝茶听雨。雨声渐渐绵密，雨丝织成一片雨幕，出去玩的想法是彻底告吹了。
我正玩着手机，忽然看见班级群里的一个通知，月考成绩出来了。
「妈，月考成绩出来了。」我面色平静，实际上心里很开心，因为这说明妈妈答应我的舞蹈，就要到账了。
「怎么样？」妈妈放下手中的《罪与罚》。
「我看看，560分，全班第七。」我淡淡道。
妈妈满脸的不可置信，急忙问道：「真的？」
从二三十名，到期中考试的十二名，到现在的第七，这个跨度是稍微大了点，也难怪妈妈不敢相信。
「自己看咯。」我递过手机。
妈妈接过手机一看，顿时一脸惊喜，眼中的明媚几乎要溢出来，「怎么考的，进步这么大？」
「您对我这么好，我当然要考好一点，不然怎么对得起您。」我云淡风轻。
妈妈露出嗔怪的神色，笑盈盈道：「又不是给我学的……你还是挺聪明的嘛，怎么以前成绩就老是搞不好呢？」
「这不是因为注意力集中了吗，学起来感觉简单了很多。而且我说过吧，有了目标，动力会更大。」我暗中提醒妈妈。
妈妈显然也想起了母子间的约定，笑容中微微带着嫌弃：「小混蛋，像是给我学的一样。」
「您可不能食言，要长胖的。」我乐呵呵的开个玩笑。
妈妈风情万种的白我一眼：「小混蛋。」
我拿过手机，找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舞蹈视频放给妈妈，抖音上大摆锤之类的，很简单，也很风骚。
「妈，就这个，很简单吧。」我一脸正经。
妈妈看了视频，俏脸已经红了一片，强做镇定道：「换一个吧，这~不太合适。」
「怎么不合适了，我就想看着个，我们说好的。」
「反正就是不合适。」妈妈依旧不肯。
「妈，您是不是害羞了。」我见妈妈不肯松口，便使用激将法。
「闭嘴。」妈妈恼羞成怒，不肯上当。
「对了，班主任说这次期末考试全校前五十名会重新组一个冲刺班，会由各科最好的老师来教。」我适时的转移话题，甩出一根新的胡萝卜。
听到学习相关，妈妈也认真起来，蹙眉道：「你这次是九十四名，还差得挺远吧。」
「也是，听说这冲刺班的老师都是全校最好的，算了，缘分不到，也不能强求。」我故意做出一副丧气的样子。
全校前五十，也就差不多我们班级三四名的水准，以我真正的实力，不说十拿九稳，但努努力基本也问题不大。
妈妈果然上当，皱眉看着我：「你不是自己说君子以自强不息吗？怎么才开始就丧气了。三军可以夺帅，匹夫不可夺志。不努力你怎么知道就不行？」
我咸鱼一般的躺在椅子上：「没动力。」
妈妈被气笑了：「我说张惟风，你怎么满脑子都是些混账思想，你还真以为是给我学的吗？」
「我知道~~~是给我自己学的~~~可是这种东西知道有什么用，抽烟的人不知道抽烟不好吗？没动力就是没动力嘛。」 我依旧懒洋洋的。
妈妈无话可说，犹豫片刻，强作镇定道：「那你如果期末考试考进前五十，我就给你跳那个舞。」
您跟我开玩笑吧！我一脸惊讶：「您是怎么做到把本来答应我的事做成下一次的奖励，然后还能一副施舍的样子的？」
妈妈脸一红，有点挂不住：「小混蛋，不要就算了。」说罢，羞恼的拿起书遮掩自己的尴尬。
我以她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：「本来就是，这次都说话不算，谁还能指望下次。」
妈妈受不了我的挤兑，移下椅子，转过身去不理我了。
连绵的雨声打在瓦檐，气氛一下安静下来。
我听着雨声安静一会儿，才又认真道：「五十名，真的挺难的，起码要考600分吧。」
妈妈听我说得认真，也不再耍性子，合拢手中的书，看着雨幕开口道：「只要你尽力了，即使没成功，妈妈也不会怪你，还是那句话，尽人事，听天命。」
「那就~~试试？」我语气犹豫不定。
「嗯，试试吧，妈妈相信你。」妈妈终于回过头，笑容温柔的看着我。
「那~有什么奖励吗？」我眼含期盼的看着她。
妈妈犹豫一下，也觉得之前的说法不靠谱，问道：「你又想要什么？」
「等考试再说吧。」主要我还没想好，时间还有一个月呢，谁知道我对妈妈的攻略会进行到哪一步。
妈妈却以为我已经满足于当前的现状，笑容温柔而艳丽。
吃过晚饭，我和妈妈回到房间，窗外的雨幕依旧连绵不绝，关上房门，像是隔开了世界。
「妈，吃完饭后还是应该运动一下。」
「那么大的雨，怎么出门。」妈妈没反应过来。
「那就挑个舞嘛。」我旧事重提。
「现在吗？」妈妈一脸犹豫，显然还没有准备好。
我知道妈妈有些放不开，于是转移话题道：「妈，不如喝点酒庆祝一下吧，辛苦好久，这个成绩总算是对的起我的付出。」
我和妈妈都没怎么喝过酒，我是因为年纪小，妈妈则是容易醉，不爱喝。
「年纪轻轻的喝什么酒。」妈妈皱眉，又说道：「别跟你爸学，天天跟个酒鬼一样。」
